长安城的冬日,总是带着一种洗尽铅华的肃穆。
武则天,已是古稀之年,独坐于含元殿的御座之上,眼前是李治亲手绘制的丹青。
画中少年天子意气风发,身侧是她年轻时的模样,眉眼间尚存几分青涩。
她轻轻抚过画卷,指尖冰凉。她曾亲手将自己的骨肉推入深渊,只为那至高无上的权柄,可面对这个深爱过她的男人,她却为何能容忍他一次次对权力边缘的试探,甚至在某些时刻,甘愿退让?
这其中的真相,直到她年过不惑,才渐渐清晰,如同这冬日里,透过薄雾洒下的,迟来的日光。
01
“陛下,这奏疏,您看如何批复?”内侍监王伏胜小心翼翼地躬身问道,手中捧着一份陈旧的奏疏,上面是御史大夫弹劾魏国夫人贺兰氏专宠,扰乱后宫的言辞。
高宗李治坐在案前,脸色有些苍白,眉头紧锁。他接过奏疏,匆匆扫了几眼,便将其放在一旁,叹了口气:“又是这些陈词滥调。贺兰氏不过是朕的表妹,入宫陪伴皇后,何来专宠之说?”
他口中的皇后,正是武昭仪,如今已是武则天。彼时,她已从感业寺归来,凭借着对李治的深情和过人的智慧,一步步登上后位,将曾经的王皇后和萧淑妃打入冷宫,彻底扫清了障碍。然而,宫中的风波从未停歇,贺兰氏的出现,无疑是新的暗流。
武则天此刻正坐在李治身旁,为他研墨。她并未抬头,只是轻声说道:“陛下,御史大夫的奏疏,虽言辞激烈,却也并非空穴来风。贺兰氏年轻貌美,又与臣妾有亲,陛下多加照拂也是情理之中。只是,宫中耳目众多,流言蜚语,若不加以约束,恐会授人以柄。”
李治闻言,转头看向她。她的目光落在墨块上,神色平静,仿佛只是在谈论天气。他心中一动,握住她的手,低声道:“观音婢,你总是这般为朕着想。可朕知道,你心里定然是不快的。”
武则天这才抬起眼,目光与他交汇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:“陛下言重了。臣妾如今已是皇后,位居中宫,世间荣华富贵皆已尽享。又何须为一个年轻女子而耿耿于怀?只是,臣妾担心陛下龙体,更担心这江山社稷。”
这番话,说得李治心头暖意融融。他深知武则天的心思,她嘴上说着不在意,心里却分明是介意的。但他更清楚,她绝不会像王皇后和萧淑妃那样,只会哭闹争宠。她会用更巧妙、更狠辣的手段,将所有威胁到她地位的人清除。
李治想起初见武昭仪时的情景。那时,她还是太宗皇帝的才人,在感业寺中,她青灯古佛,容颜憔悴,却依旧难掩那份独特的气韵。他被她的泪水和哀怨所打动,更被她眼底深处那份不甘与坚韧所吸引。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,将她接回宫中,一步步将她扶上后位。他看到了她的野心,却也看到了她对自己的依恋和深情。他相信,只要自己还在,她便永远是他的观音婢。
然而,这信任的背后,却也隐藏着一丝丝不安。武则天登上后位后,权力欲日渐膨胀。她开始插手朝政,处理奏疏,甚至在某些大事上,她的意见比李治的更为果断。朝中大臣们私下里称她为“天后”,与“天皇”李治并称,这让李治感到一丝微妙的不适。
“观音婢,你最近处理政务,着实辛劳。可也别忘了,你毕竟是女子,有些事情,还是让朕来定夺吧。”李治轻声提醒道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。
武则天闻言,动作一顿。她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但很快便被温顺所取代:“陛下说的是。臣妾愚钝,只是想为陛下分忧。陛下若觉臣妾逾矩,臣妾日后定当谨言慎行。”
她这番话,说得情真意切,让李治心中的那丝不快也随之消散。他揽过她的肩,温声道:“你又何曾愚钝?天下女子,又有谁能及你万一?朕只是心疼你。朝政之事,自有朕来操劳,你只需好好养护龙体,为朕多生几个皇子,便是对朕最大的帮助。”
武则天依偎在他怀中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。多生皇子?她当然会生,而且会生出最优秀的皇子。只是,这些皇子将来是为她所用,还是会成为她的障碍,那便另当别论了。
她想起自己刚刚回宫时,为了扳倒王皇后和萧淑妃,她不惜亲手扼杀了自己的小女儿。那冰冷的触感,那无声的哭泣,至今仍是她午夜梦回时的魇魔。但她从不后悔。为了生存,为了地位,为了权力,她可以付出一切代价。
李治对她的深情,是她最大的武器。她知道他爱她,爱到可以容忍她的许多过错,甚至她的狠辣。但这份爱,究竟能持续多久?又能在多大程度上,成为她权力的保障?她需要更强大的力量,才能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立于不败之地。
02
贺兰氏的结局,如同所有与武则天为敌的女子一样,凄惨而迅速。不过数月,她便暴毙于酒宴之上,死因成谜。宫中流言四起,皆指向皇后武则天。但李治却对外宣称贺兰氏是中毒身亡,并严令彻查,最终将罪名推给了武则天异母的姐姐,韩国夫人。
“陛下,臣妾的姐姐,她怎会做出这等事?”武则天跪在李治面前,泪流满面,语气中带着难以置信的悲痛。
李治将她扶起,轻抚她的发髻,柔声道:“观音婢,朕知道你心痛。但证据确凿,韩国夫人在贺兰氏的酒中下毒,意图嫁祸于你,其心可诛。朕已下令,将她赐死。此事到此为止,你莫要再为此伤神。”
武则天扑进李治怀中,哭得梨花带雨。没有人知道,这眼泪中,究竟有多少是真情,多少是演技。她清楚地记得,是她亲手将毒药混入了贺兰氏的酒中,然后巧妙地嫁祸给了自己的姐姐。韩国夫人对她心怀怨恨,又与贺兰氏走得近,是最好的替罪羊。
李治看着怀中脆弱的妻子,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。他觉得武则天是如此的无辜,是如此的被动。她只是一个被卷入宫廷斗争的弱女子,不得不为了自保而反击。他从未怀疑过武则天是主谋,他宁愿相信是其他人想要离间他们夫妻。
这种盲目的信任,让武则天在权力之路上走得更加肆无忌惮。她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,提拔亲信,将朝中要职逐渐安插上自己的人。她甚至直接参与到朝政决策中,与李治并坐,共同听政。史官将这一时期记载为“二圣临朝”。
“天后政务繁忙,可也莫要劳累了龙体。”宰相李义府恭敬地说道,他曾是武则天登上后位的坚定支持者,如今已是她的心腹。
武则天微微一笑,目光扫过殿内群臣。这些曾经高高在上的文武百官,如今在她面前,无不俯首帖耳。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。
然而,在这权力的巅峰,她也并非没有烦恼。她的第一个儿子,皇太子李弘,渐渐长大成人。李弘聪慧仁厚,颇有仁君之风。他关心民生,体恤疾苦,在朝中赢得了极高的声誉。但他同时,也对武则天的专权行为有所不满。
“母后,儿臣听闻,萧淑妃的两个女儿,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,至今仍被幽禁在掖庭,年近三十却未许配人家。儿臣以为,这有违天伦,亦非我大唐仁德之道。”李弘跪在武则天面前,语气恳切。
武则天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颤,茶水溢出几滴。她抬眼看向自己的儿子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她曾亲手将萧淑妃折磨致死,又怎会容忍她的女儿们安然度日?她之所以留着她们的性命,不过是为了羞辱罢了。
“太子殿下此言差矣。”她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义阳公主和宣城公主,其母罪孽深重,不配享受皇室待遇。留她们一命已是皇恩浩荡,岂能再让她们嫁入高门,玷污皇家血脉?”
李弘闻言,脸色一白。他知道母后心狠,却没想到她连对两个无辜的公主,也如此绝情。他试图再劝:“母后,两位公主毕竟是父皇的骨肉,儿臣以为……”
“太子!”武则天猛地一拍桌案,声音骤然提高,“你身为储君,当以社稷为重,以父皇为尊。这些小儿女情长之事,岂是你该操心的?难道你忘了,当初若非为母后扫清障碍,你又怎能安坐太子之位?”
李弘被这突如其来的怒火震慑住了,他低下头,不敢再言。他知道,母后是在提醒他,他的太子之位,是建立在母后血腥的斗争之上的。
武则天看着儿子隐忍的模样,心中既有一丝骄傲,又有一丝警惕。李弘太像李治了,仁厚有余,却也意味着不够果决。更重要的是,他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,开始挑战她的权威。这让她感到不安。
她想起李治。李治也曾对她的一些做法表示过不满,但他最终总是选择妥协,选择相信她。而李弘,他却在试图改变她。
“太子,你下去吧。此事,以后休要再提。”武则天摆了摆手,示意李弘退下。
李弘默默起身,行礼后退出了殿外。他心中充满了无奈和悲哀。他爱他的母后,却也惧怕她的权势和冷酷。
武则天看着李弘离去的背影,眼神变得冰冷。她知道,李弘已经成为了她权力之路上的一个潜在威胁。一个过于仁慈的太子,是无法驾驭她所建立的强大帝国的。
03
随着李弘的羽翼渐丰,他与武则天之间的矛盾也日益公开化。李弘多次在朝堂上为蒙冤的官员辩护,甚至试图修正武则天的一些过激政策。他甚至提出要将流放的旧臣召回,这无疑是在挑战武则天的核心权力。
“太子殿下,您可知,您这般行事,是在与天后娘娘作对?”李义府私下里劝谏李弘,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。
李弘却不以为意,他正色道:“李相,本宫身为储君,自当为天下苍生谋福祉。母后虽有大功于社稷,但有些做法,确实有失偏颇。本宫若不纠正,何以面对天下百姓?”
李义府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太子,心中升起一股悲哀。他知道,李弘的正直和善良,最终会害了他自己。
武则天对李弘的举动了如指掌。她派出的眼线遍布东宫,李弘的一举一动,都逃不过她的耳目。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。李弘不仅是她的儿子,更是大唐的储君,拥有着天然的合法性。如果他真的能够团结朝臣,甚至得到李治的支持,那么她的权力将会受到极大的削弱。
“陛下,太子最近行事,颇有些出格。他屡次与臣妾意见相左,甚至公然在朝堂上质疑臣妾的决策。长此以往,恐会动摇国本。”武则天在李治面前,语气中充满了担忧。
李治听闻此言,眉头紧锁。他当然知道李弘的作为,也知道儿子是在试图维护朝纲,但他更清楚武则天的脾气。他夹在母子之间,左右为难。
“弘儿毕竟年少,有些事情,看得不够长远。观音婢,你多教导他便是。”李治试图打圆场。
武则天却不依不饶:“陛下,太子已经成年,并非顽劣孩童。他所作所为,分明是有意为之。若不加以约束,日后恐难驾驭。”
李治沉默了。他知道武则天心中的怒火,也知道她绝不会轻易放过任何挑战她权威的人。他想起了当初她是如何对待王皇后和萧淑妃的,想起了她是如何对待贺兰氏的。他甚至想起了那个被她亲手扼杀的小女儿。他感到一阵心悸。
“那依你之见,该如何是好?”李治的声音有些沙哑。
武则天走到李治身后,轻轻为他揉捏着肩膀,柔声道:“陛下,臣妾知道您爱子心切。但为了大唐的江山,为了陛下的权威,有些事情,不得不为之。臣妾以为,太子最近身体不适,应多加休养,暂且不必参与朝政。待他身体康复,心性成熟之后,再行复职不迟。”
李治闻言,身子一僵。他知道武则天的意思,这是要剥夺李弘的权力,将他软禁起来。这无疑是断送了李弘的政治前途。
“这……这恐怕不妥吧?”李治犹豫道,“弘儿毕竟是太子,若无缘无故地废黜,恐会引起朝野震动。”
武则天冷笑一声:“陛下,臣妾何时说过要废黜太子?臣妾只是说,让他休养。待他病愈,自然可以复职。至于朝野震动,陛下难道忘了,当初臣妾登上后位时,又何尝不是风波不断?只要陛下乾纲独断,谁敢置喙?”
李治被武则天这番话堵得无言以对。他知道她说的有道理,也知道她有能力平息一切风波。但他心中,却感到一阵阵的无力。他深爱着武则天,却也惧怕着她的铁腕。
最终,李治还是妥协了。他下诏,以太子李弘身体抱恙为由,命其在家休养,暂不参与朝政。这一诏书的颁布,立刻在朝野引起了轩然大波。许多支持李弘的官员纷纷上书求情,却都被武则天以各种理由罢黜或流放。
李弘被软禁在东宫,终日郁郁寡欢。他知道,自己的政治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。他感到绝望,也感到愤怒。他恨自己的母后,更恨自己的父皇,为何如此懦弱,无法保护自己的儿子。
“太子殿下,您还是多保重吧。”东宫的侍卫长叹息道,他曾是李弘的亲信,如今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太子走向末路。
李弘看着窗外日渐枯萎的树木,心中一片冰凉。他知道,自己已经成为了母后权力之路上的又一个牺牲品。他曾以为,凭借自己的正直和仁慈,可以感化母后,可以改变这个帝国。但他错了。在这个皇宫里,仁慈,是最大的弱点。
04
李弘的病,来得突然,去得也快。仅仅数月,这位被寄予厚望的太子,便在洛阳合璧宫的绮云殿中猝然离世。官方的说法是“暴病而亡”,但宫中和民间,却早已流传着各种各样的猜测。
“太子殿下他……他真的就这么去了?”一个老宫女在角落里低声抽泣,她曾是李弘的乳母,看着他长大。
“嘘!莫要胡言!太子的死,是天意,是命数!”另一个小太监连忙捂住她的嘴,眼神中充满了恐惧。
武则天在李弘的丧礼上,表现得异常悲痛。她哭得肝肠寸断,几次昏厥过去,让所有人都以为她对儿子的死深感哀伤。李治更是痛不欲生,他抱着李弘冰冷的尸体,老泪纵横。他追谥李弘为“孝敬皇帝”,并以天子之礼厚葬,这在储君中是前所未有的殊荣。
然而,在夜深人静之时,武则天却常常独坐于寝殿之中,眼神冰冷。她想起李弘临死前,那双充满绝望和怨恨的眼睛。她知道,李弘的死,与她脱不了干系。
是她,在李弘的日常饮食中,悄悄加入了慢性毒药。她没有选择一击毙命,而是选择了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。她要让李弘在病痛中逐渐消磨意志,最终在绝望中死去。这样,既能避免朝野的激烈反弹,又能让李治相信,这只是“天意”。
“娘娘,您夜深了,该歇息了。”贴身侍女小心翼翼地劝道。
武则天摇了摇头,她拿起一份奏疏,借着烛火细细批阅。她不能停下来。她知道,李弘的死,会让她在朝中的声望受到打击,但她必须尽快巩固自己的权力,才能应对接下来的风暴。
李弘死后,李治悲痛欲绝,他的身体也因此每况愈下。他开始出现头晕、目眩、视力模糊等症状,甚至有时会神志不清。这使得他更加依赖武则天,将更多的政务交由她处理。
“观音婢,朕的眼睛,越来越看不清了……”李治握着武则天的手,声音虚弱而无助。
武则天轻抚着他的额头,柔声道:“陛下,您安心养病。朝中之事,有臣妾为您打理,您不必忧心。”
她看着李治日渐衰弱的身体,心中却没有一丝怜悯。她知道,这是她最好的机会。一个病弱的天子,才能让她真正掌握大权。
李弘死后,李贤被立为太子。李贤是武则天的第二个儿子,他同样聪慧过人,精通文学,尤其擅长史学。然而,他性格却远不如李弘那般刚毅,反而有些懦弱多疑。
武则天对李贤的态度,与对李弘截然不同。她不再像以前那样,对太子处处压制。相反,她开始对李贤表现出一种近乎纵容的姿态。她允许李贤参与朝政,甚至鼓励他与朝臣们结交。
“太子,你最近与许王李素节走得很近啊。”武则天在一次家宴上,看似随意地问道。李素节是李治与萧淑妃之子,当年因萧淑妃得罪武则天而受牵连,被贬出京。
李贤闻言,心中一紧。他知道母后提这事,绝非偶然。他连忙解释道:“回禀母后,许王殿下博学多才,儿臣只是向他请教一些学问。”
武则天笑了笑,笑容中带着一丝深意:“太子学识渊博,能与贤王论道,自然是好事。只是,你身为储君,当以大局为重。许王毕竟是外藩,与朝中事务不宜牵扯过深。”
李贤听懂了武则天话中的警告。他知道,母后是在提醒他,不要与那些可能威胁到她权力的人走得太近。这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。
他开始变得更加小心谨慎,生怕触怒了武则天。他不敢再像李弘那样,公然挑战母后的权威。他开始学会隐忍,学会伪装。他知道,只有这样,他才能在这个吃人的皇宫中生存下去。
然而,武则天对李贤的“纵容”,并非真的欣赏。她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,等待李贤露出破绽。她深知,一个心存疑虑、又缺乏主见的太子,更容易被她操控。
她开始在李贤身边安插眼线,散布谣言,挑拨离间。她甚至派人暗中搜集李贤的“罪证”,为日后废黜他做准备。
李治看着李贤的转变,心中充满了担忧。他知道李贤是一个好孩子,但他却感到儿子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束缚,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。他想保护儿子,却感到力不从心。他的身体越来越差,精力也越来越不济。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紧紧握住武则天的手,希望她能看在夫妻情分上,善待他们的孩子。
“观音婢,朕的弘儿去了,朕不能再失去贤儿了……”李治在病榻上,虚弱地说道。
武则天俯下身,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,柔声道:“陛下放心,贤儿是我们的骨肉,臣妾自然会好好爱护他。”
她嘴上说着爱护,心中却早已盘算着如何将李贤从太子之位上拉下来。她需要一个完全听命于她的傀儡,而不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儿子。
05
李治的身体每况愈下,他的目光也越来越浑浊。他知道自己的时日无多,开始为大唐的未来和儿子的命运担忧。他曾试图将权力从武则天手中夺回,哪怕只是象征性地。
“观音婢,朕想,朕还是亲自处理政务吧。你最近劳累过度,也该歇歇了。”李治在一次短暂的清醒后,对武则天说道。
武则天闻言,脸色微微一变。她知道李治这是在试探她,也是在试图收回权力。她心中冷笑,但脸上却表现得温柔体贴。
“陛下,您龙体欠安,怎能再操劳国事?臣妾为您分忧,乃是分内之事。陛下若真想让臣妾歇息,那便让太子监国吧。”武则天说着,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太子李贤。
李治微微一怔。他知道武则天这是在给他挖坑。如果他让李贤监国,那么李贤的权力就会进一步扩大,这无疑会加剧他与武则天之间的矛盾。而如果他拒绝,武则天便会继续掌握大权。
他迟疑了片刻,最终还是选择了后者。他已经没有精力去平衡母子之间的关系了。他只能寄希望于武则天能看在夫妻情分上,善待他们的孩子。
然而,武则天对李贤的耐心,很快便消耗殆尽。她发现李贤虽然表面顺从,内心却对她充满了怨恨和恐惧。他私下里豢养了一批“术士”,让他们为自己占卜前程,甚至搜集有关武则天不利的言论。
“娘娘,太子在东宫私藏甲胄数百副,更有妖书一本,名为《黄帝内传》,其中多有诽谤娘娘之处!”一个心腹侍卫向武则天密报。
武则天闻言,眼中寒光一闪。私藏甲胄,这是谋反的大罪!妖书诽谤,更是对她权威的极大挑战!她知道,这是李贤在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,也是在向她宣战。
“好一个太子!”武则天冷笑一声,“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!”
她立刻召见李治,将侍卫的密报呈上。
“陛下请看,这就是您的好儿子!他不仅私藏甲胄,意图谋反,更编造妖书,诽谤臣妾!陛下,臣妾对不起您,没有教导好这个逆子!”武则天跪在李治面前,声泪俱下。
李治颤抖着接过密报,勉强看清上面的内容。他感到一阵阵的眩晕,心如刀绞。他不敢相信,自己的儿子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。
“贤儿……贤儿他怎会如此……”李治喃喃自语,脸色惨白。
武则天趁机煽风点火:“陛下,太子此举,分明是想效仿当年的玄武门之变!他想学李世民,逼宫夺位啊!陛下若不早做决断,恐会重蹈李渊的覆辙!”
李治被武则天的话语吓到了。玄武门之变,那是大唐皇室最血腥的一页。他绝不能让这种事情再次发生。他想起李弘的死,想起自己对武则天的依赖,想起自己对皇权的执着。他感到一种深深的恐惧。
“那……那该如何是好?”李治虚弱地问道,他已经完全失去了主见。
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寒光,但语气却依旧悲痛:“陛下,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,为了陛下的龙体安康,臣妾以为,太子之位,不可再由李贤担任了。他心术不正,难当大任!”
李治闭上眼睛,两行清泪无声地滑落。他知道,这意味着什么。他的第二个儿子,也将步入李弘的后尘。他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。他想反抗,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任何力量。他甚至连为儿子求情的话,都说不出口。
最终,李治在武则天的逼迫下,下诏废黜太子李贤为庶人,流放巴州。
李贤被废黜的消息传出,朝野震惊。许多官员都为李贤抱不平,但慑于武则天的淫威,无人敢出言相劝。
李贤在被流放的路上,曾写下一首诗:“长陵若非是旧识,何来高祖入关中?”以此自比刘邦,暗讽武则天为吕后。这首诗最终落入武则天之手,彻底激怒了她。
在李治生命的最后一年,他曾秘密召见宰相裴炎,低声耳语:“皇后权势日盛,朕心不安。朕欲传位于贤儿,你等可否助朕一臂之力?”裴炎震惊之余,却发现李治的眼神中,除了担忧,竟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。
他看着眼前这位被武则天牢牢掌控的天子,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疑问:李治真的只是被动地容忍武则天吗?
他为何在明知武则天弑子夺权的情况下,却从未真正对她下狠手?
这背后,究竟隐藏着怎样不为人知的真相?
是爱,是惧,还是……更深的算计?
06
裴炎被李治的话语震惊得无以复加。他看着李治那双浑浊却又带着些许清明的眼睛,心中思绪万千。天子竟然想废黜武则天,扶持李贤复位?这无疑是石破天惊的大事!然而,当他看到李治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复杂神色时,他却感到了一丝寒意。
“陛下,此事事关重大,臣等万死不辞。只是,娘娘权势熏天,若要行此大计,恐需从长计议。”裴炎压低声音说道,他不敢直接答应,也不敢直接拒绝。
李治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失望,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。他轻轻咳了几声,虚弱地说道:“裴卿不必多虑。朕只是……只是心有不甘。朕的大唐江山,朕的骨肉血脉,不能尽数毁于一旦。”
裴炎告退后,心中久久不能平静。他知道李治的心思,也知道他想做什么。然而,他更清楚武则天的手段。废黜皇后,谈何容易?更何况,李治的身体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,他还有多少时间来实施这个计划?
他仔细回想李治方才的眼神,那是一种包含了太多复杂情感的眼神:有对武则天的无奈,有对儿子的担忧,但更多的,似乎是一种深深的疲惫,以及一种对现状的默许。裴炎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:李治对武则天的“容忍”,或许并非完全是被迫的。
在李治生命的最后几年,他的身体已经极度虚弱,他患有严重的风疾,经常头晕目眩,甚至失明。他已经无法独自处理朝政,所有的奏疏都要经过武则天之手。许多时候,他甚至连话都说不清楚。
“陛下,今日的奏疏,臣妾已经批阅完毕。您看看可有不妥之处?”武则天将一叠奏疏呈到李治面前。
李治勉强睁开眼睛,他试图看清奏疏上的字迹,却发现眼前一片模糊。他苦笑着摇了摇头:“观音婢,朕的眼睛,已经看不清了。你看着办吧。”
武则天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,但很快便被温柔所取代。她轻抚着李治的手,柔声道:“陛下放心,臣妾定会为您打理好一切。您只需安心养病,切莫忧心。”
她看着李治日渐衰弱的身体,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。她知道,李治的存在,对她而言,已经从一个依靠,变成了一个象征。他是一个活着的皇帝,一个拥有合法性的存在,但他的实际权力,早已被她牢牢掌控。
李治对武则天的容忍,在许多人看来,是源于他的懦弱和对她的深情。然而,裴炎却看到了更深层次的原因。李治并非完全没有反抗之心,他曾试图收回权力,也曾试图保护他的儿子。但他每次的尝试,最终都以失败告终。而每一次失败,都让他更加深切地体会到武则天的强大和无情。
他甚至开始怀疑,李治是否在某种程度上,已经习惯了武则天的强大。他或许已经意识到,凭借自己的身体状况和有限的精力,他无法独自驾驭这个庞大的帝国。而武则天,正是那个能够弥补他不足的人。她强大、果断、富有谋略,能够将大唐的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。
这是一种扭曲的共生关系。李治需要武则天的能力来维持帝国的运转,而武则天则需要李治的合法性来巩固自己的权力。在这种共生关系中,李治的“容忍”,或许是一种无奈的选择,一种为了大唐社稷的妥协,甚至是一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默许。
他记得有一次,李治在病中曾对他说:“裴卿,你可知,观音婢的心,比任何男子都要坚硬。朕若无她,这大唐江山,恐早已分崩离析。”
当时,裴炎以为李治是在夸赞武则天。但现在回想起来,那句话中,似乎蕴含着更深层次的含义。李治或许早就看清了武则天的本性,看清了她的野心和残忍。但他却选择了容忍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,是利用了她的这种本性。
他利用她的强大来弥补自己的虚弱,利用她的狠辣来清除自己的政敌。而代价,便是他儿子的性命,以及他自己的尊严。这是一种何等悲哀的算计!
07
李治的生命,终于走到了尽头。弘道元年十二月,高宗李治在洛阳贞观殿驾崩。临终前,他留下遗诏,太子李显即位,军国大事不决者,兼取天后进止。
“陛下!”武则天扑到李治的床榻前,痛哭失声。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下。
然而,在场的群臣和宫女们,却都清楚地看到,她的哭声中,除了悲痛,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解脱。李治的死,意味着她不再需要一个皇帝的合法性来掩盖自己的权力。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台前,执掌天下。
新皇帝李显,是武则天的第三个儿子。他性格懦弱,耳根子软,是个典型的“妈宝男”。武则天对他,并没有像对李弘和李贤那样的警惕和压制。她似乎更乐意看到一个听话的儿子登上皇位,而不是一个有自己思想的储君。
“陛下,您登基大典在即,可有些事情,还需谨慎处理。”武则天在李显登基前,亲自教导他。
李显恭敬地跪在武则天面前,连连点头:“母后教训的是,儿臣定当谨记。”
武则天看着这个唯唯诺诺的儿子,心中却感到一丝空虚。她曾为了权力,不惜牺牲自己的骨肉。她曾为了权力,与李治斗智斗勇,最终将他牢牢掌控。但现在,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,却发现身边的人,都变得如此渺小和顺从。
李显登基后,武则天被尊为皇太后。她开始以太后的身份,临朝称制。她坐在皇帝的御座旁边,与李显共同处理朝政。然而,所有人都知道,真正掌权的人,是皇太后武则天。
李显试图在某些事情上展现自己的权威。他想提拔自己的岳父韦玄贞为侍中,却遭到了武则天的强烈反对。
“陛下,韦玄贞不过一介县令,何德何能担任侍中之职?此举恐会引来朝中非议。”武则天冷声说道。
李显却不以为意,他辩解道:“母后,儿臣是天子,难道连一个侍中都不能任命吗?儿臣就算把天下都给韦玄贞,又有何不可?”
武则天闻言,脸色骤然阴沉。她猛地一拍桌案,怒喝道:“你这混账!你以为天下是你的吗?你以为天下是你可以随便送人的吗?你可知,这天下,是先帝和你我辛辛苦苦打下来的!”
李显被武则天突如其来的怒火吓得瑟瑟发抖。他跪在地上,连连求饶。
武则天看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,心中感到一阵失望。她知道,李显根本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帝。他没有李弘的仁厚,也没有李贤的才华,更没有李治的权谋。他只是一个被她宠坏的,毫无主见的庸才。
她不需要这样的皇帝。她需要一个能够完全听命于她,甚至能够让她取而代之的“容器”。
于是,在李显登基仅仅两个月后,武则天便以其“不孝”为由,将其废黜为庐陵王,流放房州。
这一次,武则天没有再费尽心机地制造“暴病而亡”的假象,也没有再嫁祸于人。她直接以雷霆手段,废黜了皇帝。她的权力,已经强大到无需任何掩饰。
“娘娘,您废黜陛下,可由何人继位?”宰相裴炎小心翼翼地问道,他心中已经隐隐感到一种不安。
武则天冷冷一笑:“自然是立幼子李旦为帝。他年幼无知,更容易掌控。”
李旦,是武则天的第四个儿子。他性格温顺,不喜争斗,自幼便对武则天言听计从。武则天选择他为皇帝,无疑是为了更好地掌控朝政。
裴炎看着武则天那双充满野心的眼睛,他突然明白了李治临终前,那复杂眼神的含义。李治或许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,预料到武则天会一个接一个地废黜她的儿子,直到她自己登上皇位。而他之所以“容忍”武则天,或许是因为他知道,他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。他唯一能做的,就是让武则天继续维持大唐的统治,而不是让江山社稷陷入混乱。
这是一种何等绝望的“容忍”!
08
李旦登基后,武则天的权力达到了顶峰。她继续临朝称制,甚至将朝政的一切大权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。李旦这个皇帝,不过是一个摆设,一个象征。
“陛下,今日的朝会,太后娘娘已经处理完毕。您若无事,便回寝宫歇息吧。”内侍监对李旦恭敬地说道,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屑。
李旦默默地起身,他知道自己在这个皇宫中,没有任何地位可言。他甚至不敢对武则天有丝毫的反抗。他亲眼目睹了兄长们的悲惨结局,他不想步他们的后尘。
武则天在临朝称制的几年里,展现出了卓越的政治才能。她广开言路,重用贤才,改革吏治,发展经济。大唐的国力在她手中,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。她甚至将都城从长安迁到了洛阳,大兴土木,修建明堂、天堂等宏伟建筑,彰显她的无上权威。
然而,她的权力之路,并非一帆风顺。朝中仍有一些忠于李唐宗室的大臣,对她的专权心怀不满。宰相裴炎,便是其中之一。
裴炎曾多次劝谏武则天,希望她能将权力还给皇帝,但都遭到了武则天的严厉斥责。最终,裴炎因涉嫌谋反,被武则天处死。
“裴炎此人,心怀叵测,意图谋反,死不足惜!”武则天在朝堂上冷声说道,她的目光扫过群臣,无人敢与她对视。
在处死裴炎后,武则天的统治更加稳固。她开始着手为自己登基称帝做准备。她利用各种祥瑞,制造舆论,宣扬自己是“受命于天”的真命天子。
她甚至在佛经中寻找依据,命僧人编纂《大云经疏》,宣称武则天是弥勒佛转世,应为天下主。
“娘娘,万民上表,请求娘娘登基称帝,改元换代!”心腹大臣骆宾王跪在武则天面前,高声禀报。
武则天看着群臣的跪拜,心中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。她知道,她已经达到了她人生中的最高峰。她将成为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。
她想起李治。她想起他们初见时的情景,想起他将她从感业寺接回宫中,想起他对她的深情和宠爱。她也想起他临终前,那双复杂而无奈的眼睛。
她知道,李治并非真的愚笨,也不是真的懦弱。他只是在权衡利弊,在选择一个他认为对大唐最有利的结局。他看到了她的野心,也看到了她的能力。他或许知道,只有她,才能在自己死后,继续维持大唐的稳定和繁荣。
所以,他选择了容忍。他容忍她一个接一个地废黜他的儿子,容忍她一步步地掌控大权。他甚至在遗诏中留下了“军国大事不决者,兼取天后进止”的遗言,为她最终的登基称帝铺平了道路。
这是一种何等深沉的爱,又是一种何等绝望的信任!
武则天突然感到一阵心酸。她为了权力,牺牲了太多,包括她的亲情,她的名誉,甚至她自己的灵魂。她得到了天下,却也失去了一些永远无法挽回的东西。
她曾以为,李治对她的容忍,是因为他爱她,爱到可以包容她的一切。但现在,她才明白,那份容忍,更像是一种默许,一种放手,一种将大唐的未来,完全托付给她的信任。
这种信任,比任何的深情厚爱,都更加沉重,也更加令人敬畏。
09
公元690年,武则天正式登基称帝,改国号为周,史称武周。她成为了中国历史上唯一一位女皇帝。这一年,她已经六十七岁。
登基大典上,武则天身着十二章纹冕服,头戴九龙九凤冠,气势恢宏,威严无比。她站在明堂之上,俯瞰着下方山呼万岁的群臣,心中百感交集。
“朕,武曌,今承天命,登基称帝,改国号为周,大赦天下!”她的声音洪亮而有力,响彻整个洛阳城。
在这一刻,她终于实现了她毕生的梦想。她不再是皇后,不再是太后,而是真正的皇帝,是天下的主宰。
她想起自己四十多岁时,李治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,朝政几乎都由她来处理。那时候,她才真正看清了自己与李治之间关系的真相。那不仅仅是夫妻之情,更是一种政治上的相互依存。
李治需要她的果断和铁腕来治理国家,而她则需要李治的合法性来巩固自己的权力。她曾以为自己只是在利用李治,但后来才明白,李治也在利用她,利用她的能力来弥补自己的不足,利用她的狠辣来清除那些他自己不便出手的障碍。
她对李弘、李贤的狠辣,李治并非不知情。他只是选择了沉默,选择了视而不见。他或许知道,只有这样,才能让大唐的江山继续稳固。他或许也知道,只有她,才能在自己死后,镇得住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。
她对李治的“百般容忍”,并非真的没有脾气,没有怨言。她也曾因为李治的软弱而感到不满,也曾因为他的犹豫不决而感到恼火。但她最终都选择了忍耐。
因为她知道,李治是她的根基,是她权力的来源。只要李治还在,她便能以皇后的身份光明正大地插手朝政。只要李治还在,她便能以“二圣临朝”的名义,逐步蚕食皇权。
她也知道,李治对她的爱,是真的。那份爱,让她在冰冷的宫廷中感受到了一丝温暖,也让她在权力斗争中,多了一层保护。她不能失去这份爱,更不能失去李治这个“象征”。
所以,她选择了“容忍”。她容忍李治偶尔的试探,容忍他偶尔的软弱,容忍他偶尔对儿子的怜惜。她知道,只要她稍作退让,李治便会更加依赖她,更加信任她。
这是一种高超的政治手腕,也是一种复杂的夫妻关系。他们之间,早已超越了简单的爱情,演变成了一种权力与情感交织的共生体。
武则天登基后,她的统治持续了十五年。她开创了“贞观遗风,开元盛世”的过渡时期,为大唐的繁荣奠定了基础。但她的晚年,却也充满了孤独和争议。
她的儿子们,除了已经被她废黜的李显和李旦,其余的都已早逝。她的亲信,也一个个地老去或被她清除。她身边,只剩下那些唯命是从的宦官和宫女。
她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,独坐于洛阳宫的明堂之上,凝望着远方。她想起了李治,那个曾经深爱过她,也曾被她掌控的男人。她想起了她的儿子们,那些被她亲手推入深渊的骨肉。
她得到了她想要的一切,却也失去了她曾经拥有的一切。
她终于明白,权力,是这个世界上最迷人的毒药。它能让人变得强大,也能让人变得孤独。
10
神龙元年,武则天病重,卧榻不起。朝中大臣张柬之、崔玄暐等人发动神龙政变,逼迫武则天退位,迎立庐陵王李显复位。
“母后,儿臣等奉天命,请母后退位,将皇位还于李唐宗室!”李显率领群臣,跪在武则天的病榻前,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武则天躺在床上,面容憔悴,眼神却依旧锐利。她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被她废黜的儿子,心中没有愤怒,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。
她知道,这一天终究会到来。她已经老了,病了,她已经无法再像以前那样掌控一切。
“罢了……”她闭上眼睛,轻声说道,“皇位,还给你们便是。”
她的声音虽轻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。群臣闻言,皆松了一口气。
武则天退位后,被尊为“则天大圣皇帝”,移居上阳宫。她的人生,在八十多岁的高龄,终于走向了终点。
在她生命的最后时刻,她曾召见李显,对他说道:“显儿,你可知,为娘这一生,最对不起的,便是你们兄弟。但为娘不悔。这天下,本就该能者居之。”
李显跪在床前,泪流满面。他不知道该如何回应这个曾经高高在上,如今却垂垂老矣的母后。
武则天又缓缓说道:“你父皇……他其实什么都清楚。他只是……选择了一种他认为最好的方式,来维持这个帝国。”
她没有再说下去,只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。
李显看着母后苍老的面容,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悲凉。他想起了父皇,想起了那些被废黜的兄弟。他突然明白了,父皇对母后的“容忍”,并非简单的爱与惧,更是一种政治上的默契,一种对帝国未来的考量。
李治知道自己身体虚弱,无法长久地支撑帝国。他看到了武则天的能力,也看到了她的野心。他知道,与其让那些碌碌无为的皇子们继承皇位,导致帝国混乱,不如让武则天这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来执掌大权。
他用自己的生命,用他儿子的生命,为武则天的崛起铺平了道路。他给予了她最大的信任,也给予了她最大的权力。而武则天,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这种信任,她将大唐治理得国富民强。
这是一种何等残酷的真相!
武则天的一生,是权力斗争的一生,也是自我实现的一生。她从一个卑微的才人,一步步登上皇位,成为一代女皇。她亲手扼杀了亲生骨肉,清除异己,手段狠辣,毫不留情。但她对李治,却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“容忍”。
这份容忍,并非源于她的善良,而是源于她对权力的高度清醒和对李治的深刻理解。她知道,李治是她的根基,是她登上权力巅峰的桥梁。她需要他,依赖他,甚至在某种程度上,她也爱他。
而李治对她的“容忍”,也并非简单的懦弱。那是一种深沉的政治考量,一种对帝国未来的托付,一种对武则天能力的信任。他知道她会杀伐果断,知道她会掌控一切,但他更知道,只有她,才能在他死后,继续维持大唐的稳定和繁荣。
所以,他们之间,并非简单的施与受,而是一种复杂的共生关系。他们互相成就,也互相伤害。这份真相,直到武则天年过不惑,才逐渐清晰,如同洛阳城冬日里,那迟来的,却又异常刺骨的阳光。
武则天对李治的“百般容忍”,并非出于温情或怯懦,而是她对权力博弈的深刻洞察与精准算计。她深知李治是她合法性的来源和权力扩张的基石,故选择隐忍与顺从,以换取更大的政治筹码。而李治对武则天弑子夺权的默许,则是一种无奈的托付与政治妥协,他依赖她的能力来维持帝国稳定,最终将大唐的未来押注在她身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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